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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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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

“你們怎麽來了?可是出了什麽事?”霍垚見到兩個孩子欣喜過後便是一陣擔憂。

淩息趕忙解釋:“沒有小姑,我和霍哥想做一批裝酒用的容器,聽聞大巖村這邊有專門燒窯的師傅。”

霍垚松了口氣,聽聞是這事,立馬笑著說:“老姚叔嘛,我曉得,你們等會兒我領你們過去。”

“不著急,小姑您先忙您的。”淩息看她腳步匆匆,在霍垚身後喊了聲。

這一聲沒把霍垚的腳步叫慢,倒是把周鹽給喊出來了。

“師父!表哥,你們來了怎麽也不叫我?”

周鹽小狗似的撒歡,圍著淩息團團轉,淩息伸手替他掃去頭頂的木屑,“你又在做東西?”

周鹽用力點頭,手舞足蹈地說:“師父,你知道嗎?聽了你的建議後我趁我爹和大老爺談生意時把風扇拿出來,大老爺果然一眼相中,跟我定了不少貨。”

淩息略微詫異,沒想到周鹽動作倒是挺快,“是你機靈。”

被淩息誇讚,周鹽撓撓後腦勺,嘿嘿傻笑。

一旁的霍琚看得眉頭緊皺,這家夥有點太粘淩息了。

“對了,這圖紙你拿去好生研究一下。”淩息從懷裏掏出昨晚連夜畫的圖。

周鹽接過仔仔細細查看,眼神從迷茫轉為震驚,然後是興奮,“師父!你好厲害!原來還可以這樣,你的腦子究竟是怎麽長的?能有那麽多奇思妙想,你莫不是天上的神仙吧!”

淩息失笑,揉了把周鹽毛茸茸的腦袋,“少拍馬屁,這叫風車,可以分離谷子皮和米粒。”

聽聞此話,連向來沈默的霍琚也流露出驚訝的神色,前有水車,後有風車,淩息腦子裏到底還有多少神奇的東西。

平常分離雜物和米粒,他們基本使用篩子,麻煩費力,但從未有人抱怨,畢竟能種出糧食能有收成於他們而言已經是件足夠開心的事。

淩息同二人大概講解了風車的原理,作用以及用法,周鹽眼裏崇拜之情溢出眼眶,霍琚的眼神則越發炙熱,甚至透出絲危險的信號。

以至於淩息感到莫名其妙,周鹽崇拜他,他完全能理解,可霍琚為什麽拿這種看獵物的眼神看他?想跟自己打架?

霍琚的腿傷未愈,淩息不願趁人之危,要打架得等等。

如果霍琚知曉淩息此時腦中的內容,恐怕再火熱的心也得涼透。

“這是我老家先輩發明的,我可沒那樣的智慧。”淩息怕自己再不澄清,周鹽真會把他當神仙供奉。

果不其然,周鹽順利被他轉移註意力,視線熱切地盯著淩息,“師父,你啥時候回娘家?可以帶上我嗎?”

周鹽懷疑淩息老家是仙宮,如若不然,怎麽會有那麽多神跡般的物件。

“呃……”淩息猝不及防噎住。

餘光瞥到霍琚看好戲的眼神,磨了磨後槽牙,記起自己上回跑路還沒老實和霍琚交代自己的來歷呢。

於是他深呼吸一口氣,故作傷心地說:“我老家在很遠很遠的地方,應該回不去了。”

“啊……”周鹽被淩息忽悠過去,拉拉他的袖子安慰:“師父你別難過,你嫁給了表哥,往後我們就是你的家人。”

小孩兒說話還挺暖心,淩息點點頭,“好。”

縱然不知淩息的具體來歷,但有一點應該沒撒謊,他大概真的回不去了,夜深人靜時,淩息會不會想家呢?

念及此,霍琚胸口泛起陣澀意,宛如吃了顆酸澀的果子。

“四師兄。”周鹽突然朝門外望了眼,小跑上前。

院子裏頓時只剩下淩息和霍琚,霍琚伸手握住淩息的手,緩緩將少年的手包在其中。

淩息困惑地擡眸,倏然陷入一雙漆黑幽邃的眼瞳,男人註視他的目光充滿了心疼。

“砰砰砰——”

心臟沒來由劇烈跳動,淩息好似沈溺進一汪深泉,又好似被柔軟的羽翼包裹,皮膚溫度逐漸上升,令他本就躁動的心緒野馬脫韁般失去控制。

“你……”淩息剛吐出一個字,被周鹽的聲音打斷。

“師父,表哥,這是我四師兄,你們還沒見過吧?”

二人雙雙回頭,牽在一起的手就這麽松開了。

淩息指尖摩挲兩下,無端升起股悵然若失的情緒,但他掩飾得很好,迅速調整狀態同來人打招呼。

只是一擡頭便楞怔半秒,周鹽的四師兄,也就是姑父周順的四徒弟,約莫三十歲,國字臉,眉目剛正堅毅,下巴處有一道老舊的疤痕,骨架寬大,身材卻不壯碩,甚至稱得上消瘦。

淩息猜測這一切應當與對方的雙腿有關,沒錯,來人並非直立行走,而是坐在一個類似輪椅的椅子上,自大腿往下是兩截空蕩蕩的褲管。

“抱歉,沒嚇到你吧?”男人歉疚地看向淩息。

淩息當即搖頭,解釋道:“沒有,該是我說抱歉才對,我看你這椅子怪新奇的……”

“這東西不錯吧師父?”周鹽嘚瑟的小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。

淩息挑眉,“你設計的?”

周鹽摸摸鼻尖,“一半吧,我給我爹提了些建議。”

淩息略略頷首,打量著輪椅,“是挺不錯的,不過可以再改進改進。”

周鹽震驚,他師父看一眼就琢磨出改進方向了?

“首先太笨重了,四師兄平常用著也不太方便吧?”

四師兄一楞,笑了笑回答:“我叫範佟,說實話,我一直挺苦惱這個問題,我娘子每次挪動它都很吃力。”

周鹽張大嘴巴將視線投向範佟,“四師兄你怎麽不和我們講呀?”

範佟苦笑,“師父師娘幫我夠多了,何況改進法子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想出來的。”

當初若非周順願意接他娘子這個活兒,為他研究出輪椅,他肯定還將自己關在屋子裏自甘墮落,後來又收了他這麽個大齡徒弟,傳授他一技之長,讓他重拾希望。

無論如何感激周家都不為過,怎麽還能繼續麻煩他們。

淩息從二人談話中得知,原來範佟曾經參過軍,雙腿因為打仗沒了,回到老家後他心灰意冷,給娘子寫了放妻書,希望她另尋良配,但範佟的娘子看著柔弱,心性卻堅韌,楞是靠做刺繡給人洗衣攢到錢找周順做個代步工具。

她起先僅僅想讓丈夫能夠到外面看看,沒想因為她的堅定改變了這個小家的命運,失去雙腿,範佟還有雙手,一樣可以養活自己和妻子。

“霍哥,你在軍營裏見過範師兄嗎?”淩息轉身好奇地問霍琚。

同一個地方出去參軍,大概率會分到同一個軍營。

範佟驚訝地望向淩息身後的男人,他們居然是同袍。

霍琚仔細打量範佟一會兒,搖搖頭,“沒見過,我們應該不在同一帳下。”

其實不必細看霍琚也清楚他和範佟不可能見過,他剛入軍營時待的那支軍隊幾乎全軍覆沒,因為他運氣不好,被迫留下守城,帶隊將領聽聞敵軍攻城的消息,快馬加鞭跑得比兔子還快。

對於十五歲的霍琚而言,那次事件幾乎重塑了他整個人格,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,周圍全是昨天還在同他說笑的戰友屍體,曾經滿嘴仁義道德,把他們當孫子訓的將領丟下他們,丟下滿城百姓逃之夭夭。

他得活著,活著才能將那些假仁假義,得不配位的人拉下來。

抱著這個信念,霍琚楞是強撐一口氣等來了救援。

範佟覺得霍琚的臉有點眼熟,卻又記不起在哪裏見過,或許他們曾有過一面之緣,但軍營那樣大,裏面那麽多人,重逢談何容易。

“我應該也沒見過霍兄弟。”

“嘿,你們這就聊上了?老四也曾參過軍,那時我還想著指不定能有大郎的消息,可惜老四沒聽過大郎的名字。”霍垚忙完從屋裏出來,提起從前以為霍琚死了心頭便忍不住難過。

霍琚察覺霍垚的情緒,出聲安撫:“小姑抱歉,我應該多送幾封書信回來報平安,讓您擔心了。”

霍垚抹抹眼角,“嗨,你在打仗呢,家書哪有那麽容易送回來,何況從前也怪我對你關心太少……”

“都怪你那糊塗爹,虎毒還不食子呢,他竟然放任趙秀娟那般磋磨你,真是腦子進水了,一大把年紀還能被枕邊風吹得暈頭轉向!”

提起霍永登,霍垚真是滿嘴臟話剎不住。

霍琚不願她為不相幹之人氣壞身子,轉移話題道:“都過去了,小姑我們先去姚師傅家吧。”

“對對對,瞧我這記性,差點忘了正事。”霍垚拍拍腦袋,心急火燎抓著淩息二人往外走。

周鹽想跟上去,被霍琚一個眼神給定在原地,氣呼呼跺腳,“小氣鬼!”

姚師傅家距離霍垚家有一段距離,遠遠就能瞅見燒窯升起的煙。

姚師傅兒子在外面同人交談,老嫗再三囑咐:“你們可別錯過日子,我家老三娶親急著要用。”

姚師傅兒子耐著性子反覆應承,“不會錯的,您放心好了,日子到了您來取就是,保管燒得漂漂亮亮,叫新娘子喜歡。”

老嫗這才滿意地付了銀錢,挎著籃子離開。

“霍嬸子您要燒什麽東西嗎?”姚師傅兒子臉上堆滿笑上前。

霍垚擺手,指了指身旁兩人,“不是我,是我侄子夫夫倆,你可得算個好價錢。”

姚師傅兒子滿口答應,“那是當然,您放心我家的價錢多公道您是知道的。”

“可不是,否則我哪願意把我侄子他們介紹過來。”霍垚樂得合不攏嘴。

這人情世故打交道的本事,淩息二人還有得學。

“我們能看看之前的成品嗎?”淩息詢問。

姚河聞聲偏過頭,到嘴邊應答的話突然卡住,旋即一張臉漲得通紅,結結巴巴回覆:“能……能。”

方才顧著和霍嬸子講話,這會兒才註意到霍嬸子的侄夫郎生得跟神仙似的,年紀輕輕尚未成親的毛頭小子立馬紅了臉,眼睛不知道該往哪兒放。

霍垚在旁邊當樂子瞧,霍琚陰沈著一張俊臉,活像閻王現世,把姚河激得一擡頭,猝不及防對上他鷹隼般銳利的眼睛,冷汗如雨下,差點沒摔個屁股墩兒。

媽呀,他是霍嬸子的侄子?

咋像尊煞神一樣?

神仙般的小夫郎嫁了個這樣兇戾的漢子,豈不是成天挨欺負?

想到此,姚河驀地生出股英雄救美的勇氣,未等他開口,就見嬌嬌弱弱的小夫郎伸手戳了下煞神的臉,姚河瞳孔緊縮,這和捋老虎胡須有什麽區別!?

小夫郎不要命了嗎?

霍琚抓住淩息的手指,垂眸用眼神詢問:做什麽?

淩息沒急著收手,他發現近來霍琚越來越喜歡抓他的手了。

“別嚇唬小孩兒。”

姚河聽小夫郎叫自己小孩兒,心霎時碎成一瓣一瓣。

霍琚卻斂去周身寒冰,順勢將淩息的手握在手中,“好。”

目睹全程的霍垚捂嘴偷笑,小夫夫感情真好,距離三年抱倆不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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